一次,有位家長找到我,讓我給他的孩子上點緊,因為他孩子幾次考試的成績離學校依照經驗劃的希望線都有一些距離。說實話,這個孩子的情況我也有些頭疼,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老師們也想盡了辦法,但要想在短時間里讓他進入希望線,我們屢次討論也沒辦法。
我和這位家長已經進行了很多次交流,一直在試圖讓他明白這個孩子的情況是急不得的。但他還是明確而相當焦急地對我說:“孩子在高中根本輸不起,任何一點漏洞都可能讓他在一輩子吃盡苦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孩子在高中有一點漏洞。”他最后這句話讓我有些不勝負荷——哪所學校的哪位名師能保證自己的哪個學生沒有一點漏洞呢?我只能實事求是地告訴他:“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會盡力,但我不想在教育問題上說什么不現實的話,你反復強調的這個要求,我們實在做不到。”這位家長明顯地表現出了失望的神態(tài)。
其實,他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問題學生”,他性格沉靜,頭腦靈活,喜歡思考與探究,孝敬父母,尊敬師長,與人交往抱一顆愛心,對于許多家長來說,已經是個難得的好孩子了??擅乐胁蛔愕氖?,他的記憶力確實比其他同學要差一些。而對于一個文科生來說,記憶力又是必不可少的,這就使他的成績一直在學校的“邊緣生”標準附近徘徊。我和代課老師已經采取了很多的辦法,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舉個例子,他從前一個早自習四十分鐘時間只能背二十幾個單詞,而且到午飯時幾乎就全忘了。我們讓他降低目標量,一次只背十個單詞,并采用科學的記憶方法和技巧,到我和他父親那次談話的時候,他對新單詞的記憶已經能保持兩個月左右了。雖然對于一個高中生而言,一天十個單詞的記憶量確實有點少,但我們反復試驗過,那已經是孩子所能達到的極限了??蛇@位家長還是一味地強調:“想辦法管得再緊一些,打他,我不嫌!”我最終沒能說服他。
這位家長那次回去后,就給孩子制定了一系列的目標,其中一條就是每天背至少五十個單詞,而且不許忘記;除此之外,還有每天額外做兩份英語模擬卷什么的,究竟這位家長是依據什么制定出了這些要求,又是如何落實的,我不得而知,但后來那個孩子幾乎就沒有背會過英語單詞——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那年的高考,這個孩子落榜已經是必然的了。本來,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是有補救的余地的,可以補習,也可以通過贊助的方式幫孩子上一所相對比較好的學校。這位家長卻又一次走了極端路線,他認為孩子既然只考了那么一點分數,那就沒有什么培養(yǎng)價值了,于是,他甚至沒有幫孩子挑—挑專業(yè),就讓孩子隨便上了—所專科學校,連專業(yè)也是—個相當冷門的專業(yè)。可以說,自從考試成績發(fā)布以后,他就沒有再多管過這個孩子。據說他是要全力培養(yǎng)小兒子。我真不知道這樣全力培養(yǎng)的后果會是什么樣子。問題的關鍵不在于我們想讓孩子達到一個什么樣的高度,而在于實際上孩子能夠達到—個什么樣的高度。退一步說,即便我們強行讓孩子的學習達到這個高度,那也必然是以孩子在其他方面的缺失作為代價的。